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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基督教發展史(六)─早期基督教5
發表者:黃文璋 Email:huangwj@nuk.edu.tw 日期:2023/9/3 下午 04:11:45

君士坦丁大帝在313年,頒佈“米蘭敕令”讓基督教合法化,且在325年召開“第一次尼西亞會議”。顯然至少從313年起,他便對基督教有強烈的“興趣”,只是他卻遲至337年,離臨終不久了,才接受洗禮(Baptism)。有學者認為,原因是雖受洗有洗清罪惡之效,但在基督教發展的初期,不少教派相信只能洗除及赦免“受洗前”的一切罪過,且這種受洗後除罪的恩典,一生只能有一次機會,故君士坦丁大帝才故意延至死前才受洗。擔任皇帝,免不了經常會犯下一些“罪行”,因而臨終才是洗清一切罪過之最佳時機,君士坦丁大帝應是這樣覺得。不過,由於受洗後君士坦丁大帝仍殘酷無情地殺害其妻子及長子,有些人因此認為,受洗與否並不是關鍵,君士坦丁大帝本來就不能算是一位真正的基督徒。因他似乎只是將耶穌基督,視為如羅馬萬神殿(Pantheon)中的諸神之一,最多也只是視為“神力較強”的一位,且他也似乎不曾真正理解基督教的內涵。後世學者曾打了許多筆戰,爭論君士坦丁大帝的基督教信仰,究竟是否為真。

只是上述爭論其實是多餘的。君士坦丁大帝較戴克里先睿智,他並不將基督教的壯大當做威脅。相反地,他將扶持基督教,當做統治帝國之一手段。此一別於在他之前的皇帝之視野,給羅馬帝國及教會,都帶來滔天巨變。宮廷有皇帝,教會有主教,宮廷與教會,從服裝、佈置,及儀式,均讓人感到富麗堂皇且威儀棣棣。兩者間之相似性,顯示人間遵行天國的秩序,乃有如天國只有一位上帝,人間也只能有一位皇帝。而皇帝的職責,便是讓人間如同天國的井然有序。人死後由上帝管轄,生前則歸皇帝控管。皇帝的權柄,是上帝所神聖交託,因而人若信仰上帝,便須效忠皇帝。這可能是他對基督教興致勃勃的主因。

君士坦丁大帝對宗教的態度普遍寬容。他免除基督教會神職人員的稅務及兵役,但其他多神信仰的祭司們早就被如此善待了。他同樣也免除猶太拉比的稅務及服役。換句話說,他就是平等對待不同的宗教。雖基於傳統,當時“羅馬帝國”的官方,依舊奉行對羅馬眾神的崇拜,但他並未加以干涉。他自己親近基督教,但允許多神信仰的自由。

附帶一提,君士坦丁堡自建城後,迅速成為國際超級大城。即使到了12世紀,那時“東羅馬帝國”已如強弩之末了,但西歐仍沒有任何城市可與它相匹比。12世紀西歐最大的城市,不外羅馬或威尼斯,兩城人口均約5萬左右。但君士坦丁堡則有將近40萬人住在城內,另有超過60萬人住在大都會地區。而為了建造新城的賽馬場,君士坦丁大帝下令從埃及的卡奈克(Karnak)的神廟(亦稱阿蒙神廟(Temple of Amun),因是獻給太陽神阿蒙的),遷移兩座方尖碑。卡奈克壯觀無比的神廟群,位於尼羅河東岸的古城路克索(Luxor,古稱底比斯)東北4公里處。兩座方尖碑,始建於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圖特摩斯三世(Thutmose III,約西元前1481-1425年,約西元前1479-1425年在位),直到他的孫子圖特摩斯四世(Thutmose IV,約西元前1401-1391年在位)統治時,方才大功告成,並豎立在卡納克神廟東側。

兩座方尖碑,原本打算經由亞歷山大港,渡過地中海,運至君士坦丁堡,再重新豎立,這自然為一極艱鉅的工作。直到337年,君士坦丁大帝過世後,方尖碑才運抵亞歷山大港。他兒子君士坦提烏斯二世(Flavius Iulius Constantius317-361337-361年在位)接位20年後,357年,他首度也是唯一的一次訪問羅馬後,產生新的想法,決定將其中一座送到羅馬。之後因戰亂,這座方尖碑曾遭到廢棄,且被泥漿掩埋。終於在1587年被挖出來,經修復後,1588年換個地方重新豎立,成為羅馬最後一座豎起的古埃及方尖碑。今日這座“拉特朗方尖碑”(Lateran Obelisk),昂然立於羅馬“聖約翰拉特朗大主教座堂”(Archbasilica of St. John Lateran),與“聖喬瓦尼阿多洛拉塔醫院”(San Giovanni Addolorata Hospital)對面的廣場上,是世界上現存最高,以及羅馬最古老的埃及方尖碑。原本重413公噸,由於曾坍塌,現重約300公噸,高約32公尺。

另一座要運到君士坦丁堡的方尖碑呢?由於“東羅馬帝國”那時動亂不安,而運費又高得驚人,運送方尖碑這種奢華之舉,便耽擱下來。這座方尖碑在亞歷山大港的沙灘上,一躺便是幾十年。直到狄奧多西一世登基的11年後,390年,終於將此方尖碑運抵君士坦丁堡的賽馬場。沿途想必歷經波折,因原本有30公尺長,抵達時底部那段已不見蹤影,只餘18.54公尺,縮短不少。然後又花了1個多月,才想出如何將該巨石吊起,以安放在預定的基座上,連基座共有25.6公尺高。基座在兩面分別以拉丁文及希臘文,記載整個運送過程。這座“狄奧多西方尖碑”(Obelisk of Theodosius),自抵達君士坦丁堡後,便從未遷移過。即使歷經16百多年來的天災人禍,至今仍在原地屹立不搖。

君士坦丁大帝所訂的一些法令及推動的政策,對基督教的發展助益相當大。不管他的信仰是怎麼一回事,他被後世不少學者,認為是兩千年來,除耶穌及保羅外,對基督教的發展,貢獻最大者。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在他統治期間,信奉基督教成為晉身國家高級職位之一終南捷徑。又在他的支持下,建造幾座留傳至今的知名教堂。他母親海倫娜(聖海倫娜,Saint Helen246-330),為一極虔誠的基督徒。歷史學家君士坦丁堡的蘇格拉底(Socrates of Constantinople380-439),在其“教會史”(Historia Ecclesiastica,即Church History439,包括305-439年間的教會歷史)一書中說,在君士坦丁大帝全力支助下,海倫娜曾在326-328年間,前往巴勒斯坦旅行,這是歷史上,“羅馬帝國”的第一次朝聖之旅。沿途海倫娜建立旅館及醫院,便利之後的朝聖者。

在“約翰福音”的第19章第17節,“他們就把耶穌帶了去。耶穌背著自己的十字架出來,到了一個地方,名叫髑髏地(Skull),希伯來話叫各各他(GolgothayCalvary,其意為耶穌受難處)。”各各他乃耶路撒冷城郊之山,由於耶穌在那裡被釘上十字架,長期以來,各各他以及十字架,一直是基督受難之標誌。在耶路撒冷,為了尋找“真十字架”(True Cross,即釘死耶穌的十字架),海倫娜令人摧毀了“維納斯女神神殿”(a temple to Venus,哈德良皇帝(117-138年在位)130年,在各各他傳說中耶穌的受難處所建),並自該處挖掘出3個十字架。在“路加福音”的第23章第32-33節記載,“又有兩個犯人,和耶穌一同帶來處死。…,就在那裡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又釘了兩個犯人,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即有兩個犯人和耶穌被釘死在各各他。

3個出土的十字架,剛好1個是耶穌的,另2個是那兩個犯人的?有這麼神奇?保存耶穌的十字架,還有些道理,畢竟那是“聖物”。當然這絕非易事,因耶穌是死刑犯,執刑的兵丁豈會那麼友善,讓耶穌的門徒及親人抬走十字架去保留?且保留將近1百年,到哈德良皇帝建神殿?本來這已是高難度了,但保存兩個囚犯的十字架做什麼呢?且還跟“聖物”放一起,豈不褻瀆耶穌?反正當時海倫娜就是信了,而信仰不能追究邏輯的。根據傳說,耶路撒冷主教找來一位重病女子,要她依序去觸摸那3個十字架。當碰第3個十字架時,該重病女子頓時康復。哈利路亞!海倫娜隨即宣布第3個十字架為真十字架。

海倫娜又在巴勒斯坦的伯利恆,於耶穌誕生之地馬槽的原址,興建“聖誕教堂”(Church of the Nativity327年始建,333年完成)。此歷史悠久的教堂,至今仍在使用。在529年之“撒馬利亞起義”(Samaritan revolts,約在484-573年間,由撒瑪利亞人(Samaritans,居黎凡特之一族群,為以色列人之一旁支)所發起,對抗“東羅馬帝國”之一系列起義)時,“聖誕教堂”曾被破壞。565年,帝國皇帝查士丁尼一世(Justinian I483-565527-565年在位)下令修建。614年,“薩珊王朝”攻佔當時“東羅馬帝國”控制下的耶路撒冷時,曾破壞不少基督教的聖地,但這座教堂卻未受到破壞。之後又經數度維修及擴建。2012629日,“聖誕教堂”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這是巴勒斯坦地區被列入的第一處。

君士坦丁大帝於326年造訪羅馬時,不參加盛大的多神教徒之遊行,這當然很讓費心準備者失望,但他並不在乎。不僅如此,他在羅馬城內外挑選幾個適合的地點,以興建至少4座聖殿,其中包括前面提過,位於梵蒂岡山的聖地,紀念彼得的()“聖彼得大殿”、位於“拉特朗宮”(Lateran palace)旁的第二座主教堂和洗禮堂、“耶路撒冷聖十字聖殿”(Santa Croce in Gerusalemme),以紀念他母親海倫娜找到真十字架。根據教會傳統說法,這座教堂於325年完成,其內收藏海倫娜從耶路撒冷找到的“真十字架”之一部分,及亞壁古道(Appian Way)上的大教堂。不只在羅馬,君士坦丁大帝於335年在各各他,即如前所述耶穌被釘死處,興建完成“聖墓教堂”(Church of the Holy Sepulcher)。今日耶路撒冷牧首的聖座,便位於“聖墓教堂”內。另外,他還在特里爾(Trier,今日德國之一古城,3世紀末至4世紀初,四帝共治制時期西部副皇帝的首都)、阿奎雷亞(Aquileia,在今日義大利之東北部)、尼科米底亞、安提阿,及亞歷山大港等地,分別興建教堂。

雖極力支持基督教,君士坦丁大帝卻一直未讓基督教成為國教。但一般認為,如果沒有他,基督教很難在短時間內,如此快速地發展。在他讓基督教合法化後,於不到1個世紀內,基督教便從一原本弱勢的宗教團體,提昇至當時世上最大帝國裡,具主宰地位的宗教。君士坦丁大帝是基督教史上,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

雖基督教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要遲至380年。不過基督教在301年,便已成為亞美尼亞(Armenia)的國教;319年成為喬治亞(Georgia)的國教;325年則成為阿克蘇姆帝國的國教。亞美尼亞今日為亞美尼亞共和國(Republic of Armenia),位於黑海與裏海間之一內陸國家,西鄰土耳其,北鄰喬治亞,東為亞塞拜然(Azerbaijan),南接伊朗和亞塞拜然),為世界上第一個將基督教訂為國教的國家。今日其國民大多信仰“東方正統教會”(Oriental Orthodoxy,與東正教有些不同)。喬治亞今日為喬治亞共和國(Republic of Georgia),位於地區的黑海沿岸,北鄰俄羅斯,南與土耳其、亞美尼亞、亞塞拜然接壤。今日其國民多數信仰東正教,少數信仰伊斯蘭教。阿克蘇姆帝國(Kingdom of Aksum)大致位於衣索比亞,在國王埃扎納(Ezana320-360年在位)統治下,將基督教定為國教。此帝國於10世紀時滅亡。

參考資料

1. 拉爾斯布朗沃思(Lars Brownworth2010)。拜占庭帝國:324-1453拯救西方文明的千年東羅馬帝國(Lost to the West: The Forgotten Byzantine Empire That Rescued Western Civilization),梁永安(2019)譯。

2. 愛德華吉朋(Edward Gibbon1788)。羅馬帝國衰亡史(The 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席代岳(20042006)譯。

3. 約翰朱利斯諾里奇(John Julius Norwich2011)。教宗史(The Popes: A History),黃書英(2019)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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