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高雄大學統計研究所-心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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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紅塵浪裡無孤峰

發表者：南方壺　Email:huangwj@nuk.edu.tw

日期：2003/4/29 上午 09:55:42

大約十一、二年前，在某報副刊上，讀到張系國先生的一篇文章。其中提到
在大導演胡金銓的某部武俠片裡，有位一方之霸或是一派宗師之類的人物，被武
林中人奉為泰山北斗。因威名太盛，已有數十年未與人動手。一日卻被一剛學成
下山的年輕人，幾招之內擊敗。

張系國初時覺得劇情頗不合理，後來悟出老魔頭武功低的道理。時隔多年，
那篇文章我已不知放在何處。但用我的語言，文章大意如下：

原來有些人因緣際會，成名太早，坐上高位，此後便不太長進了。這種情況
學術界裡不少。名校畢業，或指導教授名氣很大，或博士論文做出一些重要的結
果，於是很早便引人注目，被視為青年才俊。接著可能當上系主任、院長，一路
在行政職務上打轉。時間都花在瑣碎的庶務、開會、應酬、送往迎來中，學問則
不再花太多功夫。由於身分不低，在學術會議中，常擔任主持人或致詞的角色，
講些天馬行空，冠冕堂皇的話。別人還以為他見解高超，學問深不可測。至於教
書，開課總還有些慕名的學生來修。上課雖常不知所云，或吹噓一些不相干的事
，善良的學生以為大師教書就是如此。那天說不定被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一
再追問下，才拆穿其學問原來如此不堪一擊的事實。

我那時看了深以為戒，將該文剪下貼在系上佈告欄，還加註：

1. 努力不要成為老魔頭，
2. 勿自以為已是老魔頭。

學術界有時並非象牙塔，誘惑可說是很大的。畢業未久的年輕教授，看到一
些學閥，掌握很多資源，成天似乎有開不完的會，參與不少重要事務，往往心生
羨慕。於是到處鑽營，希望能跟對人，獲得關愛眼神，以謀得一些位置，走上所
謂“學術行政”的路。因此精力不放在學問上，對所從事的學術工作，往往也只
知迎合有權者之需求，未能秉持學術的良知。學術對他們而言只是敲門磚，一旦
倖倖成為老魔頭，就會像中了彩券，將以往吃飯的傢伙，都一腳踢開。所以註記
第一點，是要大家自我提醒，須持續進步，既不要想當老魔頭，也不要不知不覺
中成為老魔頭。

第二點註記也很重要。老魔頭至少年輕時還曾努力過，可能尚有一些根基在
。但有些人其實什麼都還不是，就自以為已進入老魔頭俱樂部了。於是對學問的
追求失去興趣，想的是位置的更上一層樓。長久下來，可能既沒當成老魔頭，武
功也低微不堪。

在金庸武俠小說中，就較少老魔頭武功低的情況。在射雕英雄傳裡，第一次
華山論劍，發生在射鵰英雄傳的故事開始前。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五人，為爭一部九陰真經，相約在華山頂上比武較量，結果由中神通王重陽奪魁
。二十五年後，第二次華山論劍，發生在射鵰英雄傳即將結束時。其時王重陽已
去世，其餘四人武功依然高強，只是又多了周伯通、裘千仞及郭靖三人參與。那
一次除了西毒歐陽鋒與北丐洪七公大戰一場，並未排定誰是天下第一。但單以武
功而言，似乎是歐陽鋒最強。又隔數十年，在神鵰俠侶快結束時，歐陽鋒與洪七
公已去世了。東邪黃藥師及南帝(原稱段皇爺，後出家改稱一燈大師)功力愈見深
厚。結果排出東邪、西狂(楊過)、南僧、北俠(郭靖)、中頑童(周伯通)。

江湖多險惡，那些一直在江湖行走的高手，是不會放下武功不練的。一簫一
劍平生意，在江湖中闖蕩，不能只帶著簫的。除非去世，否則功夫只有與日俱增
。後生小輩若不是靠偷襲等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是很難擊敗他們的。如倚天屠龍
記中，張三丰武功雖已達到從心所欲的境界，但仍為假裝遠來報訊的空相所襲擊
成功。

近日立法院長王金平先生當眾揮毫，寫下

立委們：既在紅塵浪裡，又在孤峰頂上，能不慎乎？共勉之。

此段話引人咀嚼傳頌一時。

三十餘年前，日本棋壇有一大高手板田榮男，同時間擁有名人、本因坊等許
多頭銜。他對打遍天下無敵手，慨嘆很寂寞。江山代有人才出，慨嘆後沒多久，
被二十三歲的林海峰，在名人賽中擊敗。賽後有記者去問板田榮男，你還寂寞不
寂寞？

事實上，既知身在紅塵浪裡，就不該以為有可能在孤峰頂上。自認在孤峰頂
上，總有老魔頭的心態。要嘛如曹操的顧目自盼。曹操曾對劉備說“今天下英雄
，惟使君與操耳。”一副請看今日域中，竟是誰家天下的神情。這樣地自認身在
最高層，有時會摔得很重。只要看政壇上多少曾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人物，最
後啷噹入獄，便可得知。以為在孤峰頂的另一想法是，誤認身在人煙稀少中。於
是如板田榮男般地感到寂寞。殊不知孤峰頂，不要說不乏豺狼虎豹，更不知有多
少人也想攀上峰頂。高處不勝寒，危險的很。看過顛峰極限(Vertical Limit)那
部電影嗎？峰頂上可熱鬧呢！在峰頂上皆是不孤的。甚至一山還有一山高，以為
是孤峰，可能只是小山丘，連峰都不是。

既在紅塵浪裡，就要領悟前浪被後浪推走是宿命，多少英雄都被浪花淘盡。
既在紅塵浪裡，就要警覺風平浪靜少，天搖地動多。張三丰深居武當山，不問世
務，仍有空相上山，以雙拳打得他得靜養三個月。沒有孤峰！多少人都想在華山
留名，我來我征服，再高的山最後都被征服。

紅塵浪裡無孤峰，逢凶化吉憑功夫。朋友們，共勉之。

回應者：南方壺　Email:huangwj@nuk.edu.tw

日期：2003/5/1 上午 08:32:03

親愛的瑜：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這首有名的詩，是宋朝王安石所作，題目叫登飛來峰。一尋等於八尺。飛來山在杭州西湖西北的靈隱寺前，民國八十八年暑假我曾去過。沈君山曾將詩中末兩句改為莫因身在最高層，遂叫浮雲遮望眼。自以為身在最高層，也是我文章中所不贊同的。文章寫得讓你不是很懂是我的錯，看來我要多讀白居易的詩了。希望你七月的考試順利，進入你想進入的學校及學系。

回應者：瑜　Email:

日期：2003/4/30 下午 05:50:08

"莫因身在最高處,遂叫浮雲遮望眼" (好像是沈君山先生說的...有一天我在聯副上看到的... 不過那又是另一篇文章...是有關安身和立命的分別... 以及人生如高速公路的故事) 南大師...您這篇我不是很懂ㄝ... 可能您寫得太好...是我才疏學淺...尚無法領會其箇中深意不過...今天期中考寫作文... 我憑印象擬了一個題目"紅塵裡憑方寸修為"...在15分鐘內絞盡腦汁扯了一堆...後來想想...題目我竟少寫了一個"浪"字... 這下可能我自己不懂...連老師也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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