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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南方  
主題:英式擇偶(一百三十八)
發表者:黃文璋 Email:huangwj@nuk.edu.tw 日期:2020/1/10 下午 09:02:21

138 咆哮山莊()

11706月,亨利二世的次子亨利,被加冕為英格蘭國王。為了與父王區別,通常稱做幼王亨利(Henry the Young King1155-1183)。從那時起,幼王亨利名義上為英格蘭國王、諾曼第公爵、安茹伯爵,及緬因伯爵,擁有一大堆頭銜。幼王亨利是自征服者威廉統治英格蘭以來,唯一在父親生前獲得加冕的太子。但亨利二世遲不將權力下放給兒子們,3個兒子雖都有分封,卻皆未握有實權。1182年夏天起,曾叛變過的3個兒子,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是前述“冬之獅”那部電影的背景。除了聯手對付共同不滿的父親之外,兒子間亦有矛盾。

亨利二世原本對次子亨利很器重,不但早早為他加冕,還安排他娶法蘭西公主。那是路易七世與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即亨利的母親)生的大女兒法蘭西的瑪格麗特(Margaret of France1158-1197)。亨利二世與路易七世的關係很複雜,又是情敵又是親家,愛恨情仇完全扯不清。雖被如此栽培,在當時人的眼中,幼王亨利虛榮、膚淺且幼稚,根本是銀槍蠟燭頭,草包一個。倒是三子,在母親埃莉諾的調教下,軍事天賦被啟發出來。如此一來,便為他二哥所忌。幼王亨利結合四弟,與三弟間勢同水火。亨利二世化解無力,但命運之神助他使紛爭結束。11836月,幼王亨利罹患痢疾,並迅速死去;另外,11868月,四子在一次與人比武中,因受重傷死去(1158-1186)

亨利二世自己21歲時,便登基為英格蘭國王,戎馬一生,打出他的江山。他不論在政治、智慧,或軍事才能,連敵人也佩服。這兩個兒子,死時皆約28歲,比他即位時,約大7歲。但在他眼中,卻都仍未到可委以重任的地步。虎父犬子,這恐怕是令他很引以為憾的。

法蘭西國王這時為腓力二世(Philip II1165-12231180-1223年在位),他是路易七世與第三任王后所生。長期以來,亨利二世習於與比自己年長十餘歲的路易七世打交道。如今面對比自己小三十餘歲(只比他的幼子大1)之新法王,跟他相處起來很彆扭,分寸不好拿捏。腓力二世本與幼王亨利結盟,在他死後,便積極與三子結交。自次子過世後,亨利二世未立即宣佈新的繼承人。而有跡象顯示,他愈來愈鍾愛幼子。由於傳聞自己繼承人的地位可能被剝奪,三子為此憂心忡忡。118811月,在一場亨利二世與腓力二世的會談裡,也出席的三子,要父親保證會將王位傳給他。這個一代英雄,豈是受人威脅的?何況威脅者還是他兒子。他一言不發,連拒絕都不想。三子見狀,當場向腓力二世跪下,以亞奎丹及諾曼第的領主身分,向他宣誓效忠。亨利二世見狀痛心不已,父子自此決裂,彌合已幾無可能。

11891月,待在諾曼第的亨利二世,病痛不斷,在病榻纏綿多月,因而有很多時間可思考。他知道來日無多,為他的王國著想,他得跟三子和好。他發出好幾封信,請三子回到自己身邊。三子非但不順從,還協助腓力二世襲擊父親在法蘭西的領地。當年6月初,亨利二世身體略有好轉,他前往緬因的貝爾納堡(La Ferte-Bernard)與三子會談。父子兩一言不合,爭執再起。在腓力二世不間斷地煽動下,三子對父王改立小弟為繼承人的擔憂,也一直沒中斷。俗語說“虎毒不食子”,但可沒說“虎毒不食父”。與父親會面後,三子與腓力二世聯手,向貝爾納堡發動奇襲,亨利二世節節敗退。

亨利二世來到安茹的希農,那裡的要塞,是金雀花王朝在法蘭西所有領地中,最雄偉的,亦是亨利二世最喜愛的一座城堡。他生平首度放棄作戰,他已身心交瘁了。11897月初,在圖爾(Tours)附近的巴朗(Ballon),亨利二世與腓力二世談判。這位年輕的國王,對即使他死去的父親(路易七世),都不敢不敬的老國王,肆無忌憚地提出一大堆條件。一言以蔽之,就是要亨利二世徹底投降,並確定其三子為其所有領地(包括英吉利海峽兩岸)之繼承人。已羸弱不堪的亨利二世,知道大勢已去,同意一切條件。會議後他無力騎馬,由部屬抬回希農。

這個逆子何以如此有恃無恐?亨利二世突然懷疑。回到希農後,他命人找來原本支持他,如今倒戈向三子的名單。只見名單上第一位,赫然是他最寵愛的幼子。他腦海中浮現一幅畫,畫中四隻小鷹和一隻老鷹在互相撕咬,其中最小的那隻鷹,利嘴狠啄老鷹的眼。本來妻子與所有兒子的背叛,就已令他萬念俱灰了。如今還遭比他年輕三十餘歲的法蘭西國王的羞辱,這完全不是他理解的世界了。他的病情迅即惡化,幾天後,76日,他傳奇的一生落幕了,享年56歲。

亨利二世天生具有領袖氣質,不但富創造力,且精力充沛。他給不列顛群島(British Isles)及法蘭西,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他又有計畫地為子女安排婚事,締結的婚姻,不是能帶來領土的擴張,就是具“戰略價值”。經由聯姻,他使金雀花王朝在歐洲的影響力,無遠弗屆,成為英格蘭在中世紀裡,最強大的一個王朝。自1066年,征服者威廉,由法蘭西渡海征服英格蘭,至亨利二世過世,1百多年來,英格蘭王國已站穩腳步。今後這位征服者的後代,就是要在不列顛群島,深耕及生根。他們還有一段路要走。

金雀花王朝的前三位國王,亨利二世、理查一世(Richard I1157-11991189-1199年在位,亨利二世的三子),及約翰(John1166-12161199-1216年在位,亨利二世的五子)統治的國家,常被稱為安茹帝國(Angevin empire),因而他們便都稱為安茹國王。此由於英格蘭不過是他們所擁有廣大領土的一部分,而且亨利二世的父親為安茹伯爵。富不過三代,自約翰即位後,逐漸喪失在法蘭西的領地。但這不表英格蘭的勢力,自此離開法國。兩國間的征戰,離結束還早得很。

在約翰之前的英格蘭國王,常有很多時間不在英格蘭,但王國仍能正常運轉。只是雖不在英格蘭,亨利二世卻從未到過比法蘭西西南海岸更遠的地方,理查一世則跑得很遠。他在位將近10年,僅到過英格蘭兩次。一次是11899月舉行加冕典禮,之後陸續住了約4個月。11907月,他的大軍開拔,前往耶路撒冷,參加十字軍東征。戰後返國途中,不幸被囚禁。經英格蘭政府支付巨額贖金後,他才被釋放。11943月,他終於回到英格蘭,離開將近4年之久。

11945月,在英格蘭僅待了1個多月後,理查一世從樸茨茅斯(Portsmouth)啟航,前往諾曼第。自此有將近5年間,他都在跟以前的盟友腓力二世角逐,且再也沒回到過英格蘭。作戰時理查一世一向身先士卒,11993月底,於圍攻一座城堡時,敵方一箭射入他的左肩。10天後,119946日,出師未捷身先死,尚未滿42歲。

理查一世不在的期間,將治理英格蘭的事務,委託給幾位親信大臣。他們既忠誠又能幹,且“亨規理隨”,沿襲亨利二世時的行政措施。因而儘管理查一世長期遠離國土,但英格蘭境內,仍能大致維持安定且上軌道的局面。附帶一提,樸茨茅斯位於倫敦西南約110公里。自理查一世開始,在此沿海的小漁村,興建城鎮及宮殿,並闢為港口,歷經8百多年,早已成英國皇家海軍一極重要的基地。

理查一世突然過世,沒有留下子嗣(那時指兒子,乃傳宗接代的人,又私生子不算),生前也不曾為王位的繼承有任何安排。他的股肱大臣,選擇他的小弟約翰(那是他唯一仍存活的兄弟)繼位,而不是他死去四弟的兒子。沒有爭論,只有掙扎,因二者皆非恰當人選。在失去歐洲大陸大部分的領土後,約翰只能居留在英格蘭。既未曾被栽培,又未曾受過磨練,他開始學習治國之術,而英格蘭也得開始適應,有個久居國內的國王。他們後來嘗到約翰無比嚴苛及殘酷的統治,人民不免懷念起君主不在英格蘭的歲月了。

至於埃莉諾,在亨利二世去世後,她便立即重獲自由了。雖歷盡滄桑,但她並非自此不問世事,她長期協助三子理查一世。例如,當他遠征時,她的任務是安撫約翰。約翰腦後有反骨,不是興風作浪,就是企圖背叛,只有埃莉諾能制住她這個老么。晚年她一直待在風弗洛修道院(Fontevraud Abbey)。那是一座奢華的修道院,在安茹的風弗洛(Fontevraud),靠近希農。12044月,她去世了,享壽約82歲,這在中世紀,是相當罕見的高齡。跟比她早死的丈夫亨利二世,及兒子理查一世,同葬在該修道院。他們生前爭鬥不休,最終則長眠在一起。埃莉諾墓穴上的肖象保存至今,她手裡捧著一本打開的書。是象徵知識即力量嗎?真是位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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