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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南方  
主題:英式擇偶(一百零八)
發表者:黃文璋 Email:huangwj@nuk.edu.tw 日期:2019/8/27 下午 04:43:08

108 傲慢與偏見(四十)

已經憋在心裡將近兩星期了,於漢斯佛德所發生的事,再不告訴姐姐,她快受不了了。伊莉莎白先講第一天,達西到柯林斯家求婚的經過,與姐姐有關的部分,則暫時跳過不說。善良的珍,倒是未對妹妹既然嚴厲指責達西,何以卻未提到賓利,感到懷疑。她聽完後的震驚,真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不過因基於對妹妹的偏袒,她很快便回復正常。妹妹魅力無限,不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天下沒有幾個。所以達西求婚,乃理所當然,不足為奇。她同意他的表達方式,實在不夠高明,而且以為妹妹必然一口答應,未免太過於自信。但拙口笨舌的人,通常不詭詐,而自信屬於成熟男子的優點。至於未留後路式的求愛,更顯示他性情的坦率,她反而以為此人有不少可取處。過去當妹妹很厭惡達西時,她仍一直對他保持好感。如今在他身上,又加了同情,因妹妹的拒絕,將讓他難過透了。

伊莉莎白問姐姐,會不會怪她拒絕達西?珍說不會。那會怪她如此尖銳地指責他虧待威克姆嗎?珍仍說不會。伊莉莎白說,“太好了!只是等我告訴你,第二天發生什麼事後,你就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她遂開始講那封信裡,有關威克姆的部分,她對信的內容已記得滾瓜爛熟了。珍再度震驚不已,她實在不願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惡行,且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達西獲得平反,她覺得很好,卻未因而欣喜。她不希望世上有惡人存在,也想為威克姆洗清罪名,當然前提是,仍能維持達西的清白。伊莉莎白說,“你這樣行不通的,兩人中只可能有一個是好人,你必須做出選擇,含混不得。你曉得我早已選定了,達西是好人。”

過了好一陣子,珍開口了,“怎樣都沒想到威克姆的為人,竟然如此惡劣。達西長期被你誤解,已很可憐了。而在知道你對他的印象,竟然從一開始起便那麼壞後,就更可憐了。最後,還被逼到不得不講出他妹妹的私事,唉!這真太令人難過了。相信你現在也很同情他了。”藏在心裡多日的話,總算傾吐出來了,伊莉莎白心情輕鬆,又可以開玩笑了。她說,“看你對他既憐惜又同情,我的同情便可省下來。有你這位大好人的同情就夠了,不然他就太幸福了。”

“可憐的威克姆,只要曾跟他相處過的人,莫不以為他正直善良。他的舉手投足,是那麼誠懇溫柔。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那些事。”珍不勝唏噓。伊莉莎白說,“這兩位男士的教育,我看都出了問題。一個明明很善良,外表卻顯現不出來。一個徒具良善的外表,卻從不行善,盡幹壞事。”珍說“我可從不像你一樣,認為達西缺乏善的外表。”伊莉莎白自嘲地說,“我的聰明真是天下無敵,毫無理由就討厭他到底。還一直臭罵他,從不為他講一句公道話。我想,應是厭惡他、臭罵他,會更激發我的聰明才智吧!”

珍說,“你向達西提到威克姆時,居然那麼嚴厲地指責他,他這輩子恐怕沒這樣被羞辱過。結果最後發現,他遭了不白之冤,這真太不幸了。他風度不錯,就那麼乖乖地讓你罵,沒當場翻臉,實在是好人”伊莉莎白認錯了,“我講話太尖酸刻薄了,這都是對人懷有偏見造成的。而偏見已使我自食苦果,比翼雙飛的機會沒了,只好繼續孤單地飛。對了!我該不該向諸親友,揭發威克姆的真面目呢?”珍躊躇了一陣子,回答“達西講他的那些事,好像不適合公佈,這樣將讓他太丟臉了。你認為呢?”

伊莉莎白說,“信雖是給我的,但達西並沒授權我將它公開。尤其信中又涉及他妹妹,更須為她保密。反正威克姆即將離開,他是什麼樣的人,對這裡的居民,很快便不重要了,乾脆就不說了。真偽總有澄清的一日,等眾人恍然大悟時,我便能以先知自居了。”“你說得對,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算他再惡,我們也不必毀了他一輩子。何況,說不定他已對過去所做的事後悔了,正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放他一馬,免得他走投無路。”妹妹願意與人為善,令珍很高興。

伊莉莎白藏在心中的秘密,已向姐姐透露了一半,感到通體舒暢。至於達西信裡跟賓利有關的部分,她以為暫時不說較好。賓利其實深愛姐姐,並未移情別戀,都是被達西誤導,但現在告訴姐姐這些有什麼用呢?除非賓利重新來追求姐姐,否則透露這部分,不過讓她更難過而已。不論什麼樣的綿綿情話,由賓利口中說出,姐姐才感甜美,別人轉傳沒用。不妨待事過境遷,有情人終成眷屬後,她再將賓利耳根子軟,人家隨便一說就信了,當趣事告訴姐姐。

一個星期過去了,民兵團在梅里墩待最後一星期。凱蒂及莉迪亞,每天唉聲嘆氣,她們很想追去布萊頓,只是她們的父親一直不答應。她們的母親,對女兒的悲傷,感同身受。因25年前,那時她還小姑獨處,有一民兵團離開時,她哭了兩天,還以為自己的心已碎了。伊莉莎白聽著兩個妹妹此起彼落,為民兵團的離開哀嘆,而母親不但不勸阻,還把薪助火。她愈發覺得達西的反對,是多麼有道理,她已百分之百原諒他干涉他朋友的婚事了。

莉迪亞不再悲傷了,因民兵團佛斯特上校的妻子,邀她同去布萊頓。她欣喜若狂,不斷誇獎佛斯特太太,這是她現在最崇拜的人。看到女兒恢復歡笑,班納特太太也高興起來。莉迪亞不顧平常跟她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姐姐凱蒂之感受,不斷又跳又叫,感謝上帝聽到她的祈求。弄得未受邀的凱蒂傷心萬分,抱怨不停。珍跟伊莉莎白不斷勸說凱蒂都沒用,她一直忿忿不平。

雖然知道若被莉迪亞發現,一定恨死她,伊莉莎白仍忍不住,偷偷跟父親建議,別讓莉迪亞去布萊頓。她覺佛斯特太太雖已結婚,卻仍很貪玩,且愛胡鬧,跟這種人交往毫無好處。莉迪亞本來就沒有自制力,若隨著佛斯特太太出遠門,沒有家人在旁叮嚀,布萊頓的誘惑又比小鎮梅里墩大多了,她將不知放縱到什麼地步。伊莉莎白強調,“莉迪亞旁若無人的舉止,常令人側目。這將對我們有傷,事實上,傷害已經造成。”“已經造成?”班納特重覆一遍,咀嚼女兒話中的含義。“怎麼了?你有幾個愛人被嚇跑了?古人還有坦腹東床呢!見到有成員偶而隨性,或放浪形骸一下的家庭,就嚇跑的男生,氣魄不夠,成不了大事,不要也罷!甚至,不論是誰,一旦露出恐慌的神色,你就該把他們當掉,不必等他們嚇跑。被嚇跑的有那些?把名單給我。”

伊莉莎白覺得父親沒進入狀況,可能因莉迪亞是老么,他一直視她為小孩子,小孩子能搞得出什麼名堂?因此何須擔心?她對父親說,“我是講一般的情況,並非針對我自己。我並沒受害過。莉迪亞快16歲了,已不算太小了,行為舉止卻不像個淑女。她喜歡去追逐男生,人家不會以為是小孩子在嘻戲,而會覺得她放蕩,缺乏教養。這會讓她自己及我們全都都蒙羞。她無知、懶散,且愛慕虛榮,除了年輕及長得不錯外,簡直一無可取。她希望被重視,希望有人喜歡她。於是拼命想引人注意,有時不惜搞怪,結果引來的是輕蔑。凱蒂雖是姐姐,但老愛跟著她混,從不想學好,誤入歧途不過是早晚的事。親愛的爸爸,你真的覺得,她們不會害家人丟臉嗎?”

班納特看伊莉莎白,很為妹妹的行為擔心,遂安慰她,“放心吧!你和珍不會受到影響的。就算你們有兩個,甚至3個,傻里傻氣、跌蕩放言的妹妹,認識你們的人,也不會因而不尊重你們。是她們丟人現眼,不是你們。莉迪亞想去布萊頓,就讓她去吧!連體嬰走了一個,只剩凱蒂,什麼怪也做不成。家裡能清淨下來,大家樂得輕鬆,這樣不是很好嗎?眼不見為淨,你怎會不喜歡?再說,佛斯特上校是個有分寸的人,想必會在莉迪亞闖下大禍前制止她,不至於坐視不管她。他管不動妻子,管莉迪亞應輕而易舉。而且,不要忘了,莉迪亞有個防身法寶,那就是她沒有財富。她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嫁妝?你母親大約會留8百英鎊給她吧!但不知什麼時候她才拿得到。這樣的身價,再加上如你所說的,她無知、懶散,且愛慕虛榮,女紅及家事,也都不會,缺點一堆,她看得上的男生,沒一個可能看得上她。尤其在布萊頓,身價高的淑女可多著呢!安啦!”

父親這麼說,伊莉莎白雖相當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只好作罷。她天性達觀,既然已盡到做姐姐的責任,就不再為妹妹的事傷神了,把自己顧好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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